曾经有“票房毒药”之称的黄子华，如今却接二连三地在影坛上创造了巨大的成功。在过去的一年中，《还是觉得你最好》（香港版《饭戏攻心》）在香港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之后，下一年，《毒舌律师》（香港版《毒舌大状》）在香港的总票房已经超过一亿，创下香港本土影片的记录，并且在大陆也取得了很好的口碑和反应。

其实《毒舌律师》的故事也没什么太大的新意，就是关于一个被自己的耳聋女儿被打死的妈妈被冤枉的故事。著名模特曾洁儿在喝醉醒来时，发觉她的女儿被严重打伤，并被指控虐待，误杀。为曾洁儿辩护的林凉水，一开始就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，为了讨好上位者，曾洁儿被她的情人钟京颐陷害，被判处了十七年的有期徒刑。在千难万险之下，林凉水终于发现了罪证，在法院对质下，曾洁儿顺利地洗刷了罪名，同时也彻底地拯救了自己。《毒舌律师》虽然被称为“悬疑”，但这种剧情，在以往的文学作品里，都是司空见惯的，所以，一些重要的线索，也是被细心的观众们猜到的。但这或许也是电影取得成功的原因，良知和公正永远是“永恒话题”，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同情心，而在影片中，关于公正和公正的探讨，同样充满了现实和启发性。

当代小人的英雄气概

在《毒舌律师》的第一张“评价图表”上，有人评价说它是一部“具有骑士精神的优秀的贺岁影片。”从“侠”的角度来观察当代社会，特别是把它运用到法律主题中，是一个颇具意义的角度。男主人公林凉水，就是一个典型的配角，他在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，为了打官司，跟老婆闹得不可开交。从律师到判官，再从判官回到律师，陷入一种浑浑噩噩、趋炎附势的生活状态，但曾洁儿的不公事件，让他觉醒，踏上了反抗权势的征途。从一个小人物，一步步走向成功，这个过程，让观众们想起了1994年周星驰的电影《九品芝麻官之白面包青天》。

在通俗文学作品形成的一般民众的认知中，“侠”一词常被赋予一种“精英”的意义。从“侠”字的意义上讲，常常是“侠义之士，为国家、为人民”；在力量上，“侠”一般都是“超人”，在力量和道义上都比一般人强，所以才有资格行侠仗义。金庸的小说，如果被视为“侠”的典范，在这种乌托邦般的文学想象中，哪怕侠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，功成名就，却也有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概。然而，在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中，“侠”这个字太过“伟光正”，反而会让人觉得“不真实”，而那些有缺陷但性格鲜明的角色，往往会受到更多的关注。显然，对于一个理想的英雄主义的想象，往往要向那些在现实生活中司空见惯的妥协和平凡低头。而《毒舌律师》里的林凉水，就是其中之一。很明显，这部电影中的“凉水”与“热血”背道而驰，而林凉水在电影一开始就让人产生了一种消极的印象。但是，一个弱者，一个弱者，却有一颗弱者的内心，这就是一种艺术上的对比。《红楼梦》中的“倪二”是曹雪芹刻意刻画的一个小人物。“倪二，紫英，湘莲，玉菡四样英雄作品，都是我用我的笔触写出来的”，“流氓，为人卖命”，这或许是一个小人物在这种情况下的生存状态，但在“义”这个字面前，却没有任何瑕疵，反而让人觉得亲切。

这部影片“文戏武拍”的绝妙之处，亦能令观众体会到“侠”之情。与《白面包青天》的狗血演技不同，《毒舌律师》在法庭上的高|潮部分，表现得非常流畅。通过对台词和音乐的仔细把握，控方与辩方的对峙，让观众有一种武学宗师对决的感觉。吴炜伦在一次访谈中说道：“在拍摄的时候，我确实考虑过加入一些武打镜头，但武打镜头的费用很高，而且我也是第一次做导演，所以很难一下子就投入到这个项目中来。我就想着怎么让文斗也有武斗的味道，然后就用在了两个律师之间的辩论上。”在法庭辩论中，“文”固然是焦点，但是，思维的交锋，其实可以比喻为“武”的较量；这一场辩论的对白主要是一个“庄”字，而间或夹杂着一个“谐”字，也让《毒舌律师》在表现手法上有别于其他法律题材的电视剧。

程序公正和结果公正

许多有志于此的中外电影人，在音像表现上，试图把哲学思考与社会批判相结合。在法政类电影和电视剧中，什么是“正义”是一个经常被提及的重大议题。《十二怒汉》（1957）也是在法院审理中寻求“程序正义”的一部份。《十二公民》（2014）的中文版本更多地是从积极的角度来考量，即看似有人证物证，但由于忽视了其他的可能，很可能会造成不公正的判决。《控方证人》（1957）虽然也有一条完整的证据，但它却很聪明地把被告和陪审团都写进了伪证的表演中。在此之前，日本电视剧《胜者即是正义》（2012）中出现了一部新的剧集。而《第二季》（2013)，对“真相”进行了彻底的解构，认为律师为了客户的利益，可以不择手段，对事实和事实都不感兴趣。

《毒舌律师》的目的，并不是要对这个问题进行深入的分析，但它的故事，已经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答案。站在客观的立场上，我们认为，一审对曾洁儿的定罪，是有一套完备的证据链条。虽然在她的母亲临死前，她用手势说了一句“她从来没有打过我”，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法院接受。可是，看到这一幕的林凉水，却深信曾洁儿是清白的，所以他想要为她讨回公道，也是千难万难。《毒舌律师》一书直截了当地指出，当人们仅仅关注特定的技术问题时，往往会忽略了一个事实，那就是程序公正也是实体公正的根本，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。影片给我们以启示，因为当权者更有可能篡改事实信息，控制解读角度，从而造成正义的倒退。

对于这个问题，《毒舌律师》的回答是：“共享”。在影片中，这个英文词汇被译为“人之常情”。如果仅从技术层面上看，“是”和“非”通常都存在着特定的规范性标准。但是，从“人之常情”的角度来看，“是”和“非”都离不开生命的存在。从林凉水的角度（也可以说，是在他的刻意引导下），观众们很容易就会忽略掉曾洁儿身上的罪证，从而产生一种强烈的使命感，觉得这是一个“替天行道”的故事（影片里写的是“天有眼”）。它既是对诉讼过程的一种反映，也是对诉讼过程的一种反映，而这种反映却是通过“小心求证”而获得的一种人性。“人之常情”虽然是“常识”，但是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。

为了凸显戏剧效果，法律电影和电视剧中，通常会将控、辩两方的冲突简单地处理掉。控、辩是一场正义与邪恶之间的斗争，正义的胜利要么来自于新的证据，要么来自于推翻了伪证据。但真相有时会变得更复杂，因为人们对一件事物的理解，往往会根据自己的经历和思维方式而产生差异，这并不是单纯的道德问题。从这一点上来看，《毒舌律师》算是一部“爽剧”了，无论是新的证据，还是金远山和林凉水的阴谋，都让对方没有任何反抗之力。这让我们想起了金庸的经典小说《笑傲江湖》，中原避免了一场灾难，让令狐冲在“笑傲江湖”中获得了一个圆满的结局，一切都是因为风青阳的到来，以及任我行的死亡。但是，也正因为“天冇眼”变成了“天有眼”，所以，在现实世界中，玩家们更愿意走上更高的道路。

不得不说，如果你去看《毒舌律师》，黄子华出色的演技和幽默是最“卖座”的，但除了给你带来欢乐和“公理必胜”的同时，还有很多东西可以让你思考。看过黄子华栋笑容的人一定很清楚这一点。